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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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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守儼到底是把那根玉祖給她了。

不過大白天的,初挽也不好真就拿著一個玉祖研究,只能先收起來,等晚上再說。

上午時候,陸守儼帶著她去鄉裏趕集,順便買點農副產品,這個年代的農村集市熱鬧,兩個人買了不少。

買完東西後,初挽便過去了旁邊一家壽衣店,給老太爺訂做壽衣。

陸守儼見此,神情微動,看向初挽。

初挽倒是很淡定:“也沒什麽,農村習俗,這些都是要提前準備好的,棺材也都備好了,到時候可以直接用。”

陸守儼頷首:“好,那我們做最好的。”

當下和店家商量了下,訂了最好的壽衣,之後又去看了看別的,初挽便過去葡萄攤主那裏。

陸守儼問起來,初挽也就和他提起這事,陸守儼很有些意外,想了想,之後啞然失笑:“你這小腦袋真機靈,竟然想出這麽一個好辦法。”

初挽:“沒辦法,太聰明了。”

陸守儼笑道:“一百塊呢,你倒是挺舍得的。”

初挽:“我人善良唄!”

陸守儼越發笑,輕捏了下她的手指,道:“你是不是覺得她年紀很大了,有些像太爺爺?”

初挽頓時怔住,她想了想:“是。”

陸守儼:“所以你得到那件方相氏,是對你好心的獎勵,看來人和物件之間,真是要講究緣分的。”

初挽:“人和人也是這樣。”

這麽說著,兩個人走到了那葡萄攤前,不過顧老太的兒媳婦竟讓不在。

初挽便隨意和旁邊賣柿子餅的聊了幾句,那攤主倒是認識顧老太。

初挽問起來,幾個攤主都津津樂道,提起顧家的事。

原來現在顧老太太可有名了,大家都知道她發財了,一個月有一塊錢可以領,她兒子媳婦對她也孝順,好吃好喝伺候周到。

“人家可算是享福了,現在是他們村裏最享福的老太太,大家都說她受苦受了一輩子,臨到老倒是有福氣!”

其它人提起這事,都感慨:“一個月給一塊錢呢,那當然得好好伺候著財神爺!”

初挽聽了,和陸守儼對視一眼。

等走遠了,初挽嘆:“看到沒,對於農村人來說,一個月一塊錢,就能讓兒女對一個老太太孝順服侍著了。”

陸守儼:“農村人不輕易能見到錢,也正常,再說村裏人有時間,對老太太耐心點,有個笑模樣,也是順手的事。”

初挽:“不知道老太太能活多大歲數,七八年後,那一百塊錢支取完了,她兒子兒媳是不是就變臉了?”

陸守儼:“也許吧,到時候我們可以回來看看。”

當兩個人這麽說著的時候,其實心裏大概率明白,老太太那麽大歲數,能活到那一百塊支取完的可能性其實不大。

也許,活不到那個歲數反而是最好的,可以在安享晚年後順利地離開這個人世間。

回到家,陸守儼負責做飯,初挽把家裏打掃了一番,又陪著老太爺散步,晚間時候,老太爺就早早歇下了。

初挽很有興致,拿出來那玉祖,認真觀摩研究了一番。

陸守儼進屋的時候,就見她正擺弄著。

他神情很有些難以形容,半晌才道:“挽挽?”

初挽擡眼,看了他一眼,才道:“我在研究。”

陸守儼:“那你研究出什麽了嗎?”

初挽又翻來覆去地顛了顛手感,終於道:“這肯定是藍田玉了,玉質尚可,油光鋥亮,屬於中等偏上的藍田玉,如果是這麽一塊藍田玉,按說也不貴,現在的市價也就十幾二十塊。”

陸守儼看那雕工頗為粗糙,確實不像是太值錢的,也就道:“那還好。”

他並不想隨便拿了別人貴重的物件。

初挽卻繼續道:“藍田玉在石器時代就被開采利用了,春秋時候藍田玉雕為貴族所喜,和氏璧和秦朝的傳國玉璽都是用的藍田玉。這藍田玉雕件,年代越久,雕工越是粗獷,年代越近,雕工就越是精細,你看看這——”

她的指腹摩挲過那粗糙渾樸的物件:“如果雕工太過精細,想必也不過是早些時候閨閣婦人把玩的器具罷了,倒是流於俗套,但是這個雕工,應該是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過渡的時代,那個時候人們開始生殖崇拜,大量制作模擬品,如果是陶器制的,就叫陶祖,如果是石頭做的,就叫石祖,這個是玉做的,應該叫玉祖。”

陸守儼神情微斂,仔細打量了一番她手中那灰色物件,終於道:“意思是——”

初挽笑了:“這個有些年代了,用途也挺有意思的。”

陸守儼看著她的笑:“嗯?”

初挽想了想:“這個物件在他家應該放了挺多年頭,都沒發現裏面關鍵,這說明沒緣分,他既然讓你挑,你挑中了,只能說明你有緣,我們可以好好利用了。”

陸守儼眼神異樣:“怎麽利用?”

初挽笑看他一眼,之後當著他的面,再次擺弄了一番,才道:“你知道之前你為什麽沒認出來嗎?”

陸守儼已經沒什麽表情了:“為什麽?”

初挽手指頭輕輕觸碰著上面不太惹眼的缺口:“因為這裏缺了一個東西,所以形狀難辨了。”

陸守儼:“什麽?”

初挽:“這個地方,應該是一顆圓形的綠松石,不過看起來因為年代久遠而脫落了,而上面的雕紋又被臟汙所掩蓋,所以你根本認不出來。”

當然也因為,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,接受著新思想教育從軍多年的男人,他的思維就算再開闊,他的認識也是有局限的,他也想不到世上還有這種物件。

陸守儼聽了她的分析,卻默了片刻,問:“那你為什麽可以一眼看出?”

初挽:“可能因為我聰明吧。”

陸守儼額角微抽,無奈地看了她一眼。

初挽:“知道為什麽這個叫玉祖嗎?”

陸守儼拒絕配合的樣子:“不知道。”

初挽鼓勵道:“你可以試著猜猜嘛!”

陸守儼:“因為這是生命之源,又是玉做的,所以要叫祖?”

初挽鄙薄地看了他一眼,才解釋道:“在甲骨文中,‘且’和‘祖’是同一個字,商代早期的‘且’其實從形狀上,就是男口器官的形狀,遠古時代人類祭祀祖先,就是擺著這個物件祭祀。”

她問道:“這個形狀,是不是直白通俗易懂?”

陸守儼不置可否。

初挽繼續道:“後來隨著時代演變,不再擺這物件,而是變成了一個‘且’字型的玉牌位,沒辦法,人類進步了,知道含蓄了,或者說,知道端著裝一裝了。”

說這話的時候,她看了他一眼。

陸守儼頷首,面無表情:“有道理。”

初挽興致勃勃的樣子:“現在我有個想法。”

陸守儼皺眉看著她:“什麽?”

初挽道:“我其實特別好奇,你說,這個玉祖到底是按照什麽比例做的呢?應該是按照當時的大小吧?那麽問題來了,遠古時期的人類經過幾千年的進化,走到了今天,在這方面,人類取得了哪些進步呢?”

陸守儼越發皺眉。

初挽收斂了笑,一本正經地道:“我很好奇,從生物進化角度,現代人的‘且’和遠古人的‘且’到底有什麽不同,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深入探討思考的問題,我們可以從實踐的角度出發,對這個奧秘進行探索。”

陸守儼轉身就往外走。

初挽:“你幹嘛,大晚上的……?”

陸守儼:“我想散散步。”

初挽詫異:“你怕成這樣?難道你比不過這個玉祖嗎?”

陸守儼回首,看她一眼,正色道:“你不是還小嗎?等你學會解男人的皮帶,再研究這種學術問題吧。”

說完,理都不理,邁步出去,走得要多無情有多無情。

初挽站在屋內,看著他的背影,默了好半晌,終於忍不住笑出來,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。

這天,陸守儼假期結束,就要回去城裏了。

早上吃飯時候,老太爺便提起來,說家裏的柿子可以摘了。

他捏著筷子,對陸守儼說:“等會你先摘柿子,摘了柿子正好帶回去,給你爸嘗嘗,咱們這邊的柿子到底比外面賣得好吃,都是自家種的。”

陸守儼點頭稱是。

初挽提議:“回頭可以做柿子餅,那個也挺好吃的。”

老太爺笑著點頭:“是,柿子餅好吃。”

吃過飯,陸守儼便陪著初挽去摘柿子。

家裏大概有十幾棵柿子樹,還是早些年初挽爸活著的時候種下的,後來生產大隊收為集體所有,不讓隨便摘了。

這幾年村裏政策變了,有些恰好種在宅基地上的,也就還回來了,大概有那麽七八棵。

柿子樹就在後院,後院一眼望過去就挨著山了,這時候的樹葉紅的紅,黃的黃,落了滿地,溝渠裏籬笆上都是,房前屋後每一處仿佛都被落葉浸染了。

傍晚的日頭那麽一照,金黃透亮色彩斑斕。

陸守儼拿著竹竿負責摘柿子,初挽則接過來柿子放在竹筐裏,沒一會倒是摘了有十幾個,都是嫣紅透亮的,一看就熟透了。

初挽:“這柿子都熟透了,放兩天就怕爛了,你帶過去就趕緊讓大家吃了。”

陸守儼:“嗯。”

他聲音很淡,沒多說什麽。

初挽便突然意識到什麽,他今天就要走了,而他們還在這裏拉扯著沒圓房。

他明顯和新婚夜想法不一樣了,已經繃不住了,都直白讓步表示不需要解皮帶了。

其實她也覺得,抻到這個程度差不多夠了,如果這個時候他再開口,或者有什麽動作,她是一定順水推舟的,絕不會猶豫了。

當然了,得是他主動,反正她是不會再主動了。

這麽想著,她擡頭看向這個男人,他正拿了竹竿摘柿子,從她這個角度看,他背部堅實寬闊,手臂修長有力,腰腹和臀肌線條也格外流暢緊致,用後來的話說,就是渾身都充滿了雄性的荷爾蒙。

初挽想到這裏,臉上也微微漲紅。

上輩子,她見識過很多優秀的男人,當然也有身體條件非常好的男人對她直白表露出好感,不過一則她很忙並沒有興趣,二則她恪守已婚女人的道德底線,從未越雷池一步。

她緩慢地收回視線,竟然忍不住想他在床上的樣子。

他眼裏一貫的波瀾不驚,一定會狠狠地被擊碎吧?會很沈迷嗎,還是在最關鍵時候,依然可以淡定地保持著冷靜?

如果那樣,她一定會惱,一定要折磨他!

這麽想著,突然,她腳底下一個踏空,踩到了旁邊一處坑窪,差點摔倒。

旁邊陸守儼眼疾手快,有力的臂膀一伸,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,牢牢地將她扶住。

秋寒料峭,樹葉被秋風吹得接連碰撞,簌簌作響,自樹葉縫隙漏下的稀疏光斑也隨著輕輕動蕩。

初挽自那些散漫的思緒中被扯回現實,她仰臉看著他,卻見他略低著頭,臉上灑著影影倬倬的樹影,就那麽低著頭凝視著自己。

墨黑的眸子中,寫滿了情緒,不加掩飾。

初挽的臉便慢慢紅了,她張唇,想說什麽,不過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。

陸守儼喉結動了動,想握著竹竿繼續摘柿子,不過視線在和她相觸的那一刻,他的目光便無法挪開了。

小姑娘細膩白凈的臉頰在秋日的陽光下剔透純凈,染了那麽一層薄薄的緋紅,像是上等白釉染了桃色。

她明明清澈單純,卻誘惑任性。

這個時候,他的思維便無法控制地去想一些邪惡的什麽。

偏偏初挽卻開口了,很小聲地說:“你別看了……”

陸守儼神情晦暗,沙聲道:“為什麽不能看?”

他便看到小姑娘瞥了他一眼,之後慢吞吞地道:“你也只能看看了。”

陸守儼的心便被狠狠撞了一下。

他擡起手來,撥開她額前的碎發,之後捧著她的臉,低頭吻下來。

他吻得輕緩溫柔,像是吻著珍寶一般。

初挽開始還是懵的,後來感覺自己舌尖被輕咬了一下,不太疼,很酥,她便下意識低叫了聲,結果叫聲卻被他吞下了。

他動作有些急促,好像越吻越急,初挽有些害怕了,便拍打他後背,想讓他停下來。

陸守儼知道她意思,便抱起她來,將她放在柿子樹和後屋墻角之間,那裏更隱蔽。

他用自己的肩膀和兩臂將她護住,微弓著身體來吻她。

初挽根本抵抗不住,她很快軟成了泥,幸好有陸守儼托著她的後腰。

陸守儼在她耳邊,用沙啞緊繃的聲音問:“挽挽,你想嗎?”

初挽咬唇,低聲道:“你今天就要走了。”

陸守儼的額抵著她的:“是。”

語氣中有些沮喪和不舍。

初挽:“是你自己不想的……”

陸守儼的吻再次落在她額間,他懊惱地說:“我也不好做什麽,怕太爺爺聽到,那樣不太合適。”

初挽纖細的胳膊攬住他緊實的臂膀:“那之前呢?你就是端著。”

陸守儼無奈:“對,都怪我。”

他無法遏制地後悔,想著哪怕在半路車上也可以。

現在卻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了。

初挽想了想:“本來好好的擺個“且”就行了,後來非要放個玉牌位,就是要裝裝樣子!”

陸守儼喉結滾動,將臉埋首在她頸間,深吸了口,之後輕輕咬了下。

初挽蹙眉:“有點疼。”

陸守儼低聲道:“挽挽,我的且更疼。”

初挽詫異,看他,卻見他眸中都是無法抑制的火,燒得臉都紅了。

下午三點多,陸守儼已經準備出發了。

初挽註意到,他眉眼間帶著說不出的失落,幾乎無法掩飾了。

收拾東西的時候,老太爺不知道怎麽說起野菜來:“這會兒山裏野菜花樣多,多摘點回去包餃子也挺好的,你爸可能愛吃。”

陸守儼聽著,道:“那我晚會走,去山裏摘點吧。”

老太爺:“讓挽挽陪你去。”

初挽點頭,於是拎起來竹筐,拿著小鋤頭進了山。

這個時候秋葉正濃,山中每一處溝壑都被紅葉浸染,色彩斑斕,如詩如畫。

整座山巒,寂靜無聲,只有他們兩人。

兩個人邊說著話,邊留心著野菜,讓初挽意外的是,陸守儼對野菜倒是很懂,不過想想也不意外,他十幾年軍旅生涯,什麽沒見過。

這麽走在路上,陸守儼突然停下腳步,低聲道:“挽挽。”

初挽咬字懶懶的:“什麽……”

陸守儼沒說話。

淺淡深濃的樹蔭落在他寬闊的肩頭,他蹙著眉,似乎在斟酌什麽。

初挽疑惑:“到底怎麽了?”

陸守儼幽邃的眸子安靜地望著她,開口道:“我們圓房吧。”

初挽錯愕,楞了下,道:“我也沒說不圓……”

只不過現在已經來不及了,他要走了。

他們浪費了好幾天時間,在這裏磨蹭著,你拉我扯,終於沒成事。

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。

陸守儼看著她:“我是說,現在,我們圓房吧。”

初挽有些疑惑地看過去。

他和她約莫隔著一米,一米的距離,他們的影子交纏在一起,但是他們確實隔著一米的距離。

這種距離,是一個略顯生分的距離,以至於被外人看到,都不會覺得這兩個人一定是在談對象。

之前的懊惱和沮喪已經盡數收斂,此時的他,黑眸中是一貫的冷靜。

這樣的一個人,這樣的一個距離,他卻對她說,我們現在圓房吧。

她眼神困惑,無法理解。

陸守儼側首,就那麽垂著眼簾,視線落在兩個人的影子上。

他們的影子被陽光投射在斑駁的落葉中,交纏在一起。

他低聲說:“挽挽,我想要你。”

他再次擡眼,看著她的眼睛,道:“就在這裏,碧雲天,黃葉地,我們圓房,你覺得呢?”

初挽眼神有些恍惚,她側首打量著他:“可是,我們沒有安全套吧……”

陸守儼視線鎖在她臉上,手卻緩慢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個。

初挽看了眼,那是一個安全套。

她納悶:“你什麽時候放口袋裏的?”

陸守儼眸子變燙,用很低的聲音道:“結婚前就準備了。”

結婚前……

初挽恍惚地擡眼,看向他,在和他的目光交纏中,她終於道:“我覺得可以,就在這裏吧。”

這件事情聽起來非常瘋狂,野蠻和荒誕。

不過仿佛也沒什麽大不了。

男女之間的性和生命的延續有關,而生命的延續本身就是荒誕不羈的。

人類最初的陰陽調和也是席天幕地,在荒野叢林中完成,並沒有必要非得鉆到被窩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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